银灰渐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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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t】tear river 泪河

※满舒克×谢锐韬

(为了乱七八糟地塞很多梗所以时间线是不对的不要当真)


谢锐韬梦到过一条河,很多次,是被他伤过心的人流的眼泪汇成的河,水面闪着破碎的光,水好冰凉。但其实他有时候并不懂,不懂为什么这些人要伤心,不懂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事。要说他也真的是个内心敏感又爱多想的人,可偏偏就是想不通。或许人本就如此,归根到底从来就只对自己敏感。

他好嘴甜,好爱笑,是个掏不空的糖罐,可是即使如此把他沉进那条泪河里也不可能真的让河水就这样变成糖水,这点糖根本无济于事。纠结于这个问题的时候名为谢锐韬的糖罐就会沉到很深的地方,周身刺骨,冷到结上冰。可如果就只能给一个人捧着这个糖罐,他也不知道该把自己交给谁。

他站在阳台抽烟假装顾影自怜的时候,如果不小心被人抓到,他通常会想要开个无聊的玩笑澄清自己还活得好好的,脸上带笑地声明他过得还不错,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随随便便死掉,生活真美好。极少数用不着硬撑的时候他也至多不过是保持沉默,在静默中让一切夜里的抑郁慢慢散去。

他可以是那颗很难摔碎只能用含的化掉的硬糖,也可以是那个落地即碎的玻璃容器。

梦境时浅时深,浅的时候稍微好些,他能从河水里浮出来喘上一口气,虽然依然冰冷但好歹不会窒息。而深的时候就更惨,坠落好像是永无止境的,水温和水压都一点一滴地加剧,然后从四面八方压过来,头痛耳鸣伴随着缺氧,不会真的死掉也活不过来。

 

“……*&#……*#&*……”

 

很遥远的呼唤声和身体被托起的感觉同时传来,半梦半醒间谢锐韬辨别不清哪个才是真实,在水里睁开眼睛,幽深的水里一片突兀的纯白。他下意识伸手抱住,庞然大物驮着他飞速上行,气压变化过快耳朵和肺都疼痛得几乎炸裂,他张开嘴吐出一大串气泡,在死亡迫近之前被带着猛地破出水面,空气涌进肺里。

在水面冷白的月光下他看到庞大得不可思议的白鲸。

 

“tt!!”

谢锐韬再一次睁眼,这一次是天花板,他终于醒了,额上手心全是虚汗。他下意识地掩饰,反手全都悄悄抹在衣服上。意识慢慢地运转起来,一只手用衣袖替他擦掉额上的汗水,看着他的眼神担心又紧张。

“没事吧?我来叫你起床录音,你好像做噩梦了。”

谢锐韬看着满舒克有点心有余悸,刚被捞上岸的溺水者,想回他话开口却发现喉咙发哑:“我没事,谁没做过噩梦嘛。”

他们今天有一首歌要一起录,理论上同公司的人时间表比较容易对上,但实际上由于两人太忙,这一次录音也调了很多次时间才终于促成。录音前几天谢锐韬的工作满满当当,三分之一的时间都在飞机和高铁上,过多过密的演出让他的嗓子状态不是很好,一觉醒来显然是有些发作。他在录音室边上沙发偷的这一觉还是拜满舒克所赐,一见面看到他的脸色满舒克就揉着他的脑袋让他去边上打个盹,自顾自地就说先录他的verse。

谢锐韬摇摇脑袋刚要站起来又被满舒克按回沙发上,手背贴上他的额头:“你是不是有点烧?”

“啊?”难怪脚底下打飘呢,谢锐韬在心里反应过来却没说出口,眼睛眨巴两下若无其事地把满舒克的手拉下来,“是你的手冷吧?”

满舒克显然很不信,谢锐韬才站起来就被他拉着手腕拽到身边,手指尖虚弱的冷于是也暴露了。满舒克哼哼两声,忽然低头突袭,蜻蜓点水地抵着额头探了一下:“我的手冷?你的才更冷好不好?你就是发烧了,要乖乖量体温吃药。”

满舒克在谢锐韬的眼前放大就只有一秒,额上的触感也只有一秒,可是这一秒后劲十足。谢锐韬悄悄地深呼吸,把自己的手悄悄抽出来藏进口袋:“没事的,好啦,有什么录完音再说好不好?”

尽管满舒克很有意见,但他一向是拗不过谢锐韬的,眼睁睁看他进录音棚表情很无奈,工作开始后理所当然收起所有小情绪进入专业模式,帮着制作人老师给他细节建议,身为音乐人的满舒克向来专业。

谢锐韬刚开始录的时候还因为小憩初醒没找到状态稍微磨合了一下,试了两遍就已经找到状态,一切顺畅起来,甚至他因为疲劳而沙哑的嗓子都成了意外的加成。有一句谢锐韬和制作人老师都有些纠结,不知道哪种唱法会更好,连着试了几种,最后在两种风格之间徘徊不定。

讨论了半天好不容易才下了结论,在音乐世界里专心致志的谢锐韬这才反应过来满舒克一直没说话,抬头刚好看见Dickid把一个不知道装了什么的塑料袋递到满舒克手里,满舒克跟他说了什么就把袋子搁在一旁然后开门出去。他们说话的方位在门边,离制作人的话筒有一些距离,谢锐韬什么也没听到。满舒克差不多是背对着他的,谢锐韬试着学着Dickid的口型悄悄默念也因为之前看不真切而失败了。

好吧,等录完音出去问他们就知道了。谢锐韬这么想着,然后认认真真录音。

满舒克出去没一会就回来了。等到谢锐韬搞定一切摘了耳机推门出来,满舒克拿起刚刚Dickid递给他的那个塑料袋,从里面掏出……一盒治嗓子的口服液,以苦味出名的那种,谢锐韬当即面部表情就垮下来,干巴巴地露出假笑:“不用了吧?我觉得我还好,everything都在状态,打扰打扰……”

他瞎扯这两句的时间里满舒克已经三两下麻利地拆掉包装从里面拆出一支,甚至还给他贴心插上吸管再递到眼前。

“我真的觉得还好……”谢锐韬做最后的垂死挣扎,顺便在心里唾弃搬救兵的Dickid。

“宝宝,生病就要吃药。”满舒克把口服液塞到他手里,看着他的表情是有点哄着的那种安抚的笑,从外套的口袋里摸两下拿出一个小袋,五彩缤纷,“看,我去给你买糖了。”

谢锐韬挣扎了一下终于放弃了,很用力地三两口吸完那只口服液,小脸被苦得皱成一团,满舒克早有准备,当机立断往他嘴里塞一颗糖,软软的,酸酸甜甜,是橘子味。谢锐韬拼命吞咽唾沫,费尽全力才勉强用沾着糖味的唾液压下苦到极致的反胃,好像体内进行一场战争,等反胃的感觉终于消退他才放心地嚼掉那颗糖,嘎吱嘎吱,像小松鼠。

满舒克弯着眼睛把他揽过来揉他脑袋:“这才乖。”

谢锐韬长叹一声把自己窝好了:“闭嘴吧你,我在思考暗杀你的一百种方法。”

 

当天晚上回到酒店睡觉时谢锐韬迷迷糊糊地想那袋糖分明是缤纷什锦装,那颗糖为什么是橘子味?他在梦里坠落得好深,把他救起来的为什么是一只白鲸?

满舒克说得对,他有一点低烧,在回来的车上就已经在满舒克和Dickid的注视下吃了一把感冒药退烧药,这也是为什么身为熬夜猝死小分队成员的谢锐韬居然会难得地一沾床就昏昏欲睡。

不过谢锐韬因为太过神志不清而忘记把手机静音,快要睡着的时候手机叮咚一个提示音把他唤醒。他挣扎着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摸过床头的手机,解开锁屏一看,是满舒克的微信消息:吃了药早点休息。

操,要不是你这条消息,我他妈已经睡着了。谢锐韬咬牙切齿地想发语音控诉,又因为太困懒得说话而放弃了,从表情包里翻出一张柴犬的强颜欢笑发过去算作回应。

 

第二天他们一起坐车去另一个城市,小小的面包车,有司机有经纪人有助理还有他们两个。谢锐韬和满舒克是并排的,他把自己的黑色口罩拉起来充当眼罩用。中途脖子不太舒服谢锐韬醒了一次,他干脆顺手摘掉眼罩找水喝,一边喝水他一边看了一眼没有醒的满舒克,他也戴着一个黑色眼罩,眼睛完全被挡住可是从下巴到下颌骨的线条依然利落帅气。谢锐韬歪着头回想了最近频繁被问到的掉水里救谁的经典送命题,大概把他救起来的不可能是满舒克,毕竟没有哪只鲸鱼不会游泳。

 

 

 

谢锐韬有几个小秘密没有跟别人讲过,其中一个是那条偶尔入梦倒映着月影星辰的泪河,还有一个是,他好像离不开满舒克。

不过第二条就算是说出来大概也不会有人当回事,比起惊讶,根本就会是冷漠脸说这还有谁不知道吗?只要出现在同一个画面里就少不了的搂搂抱抱,在他的vlog里除开他自己和Dickid之外出镜率最高的男主角本人,一起演过背靠背,一起泡过无数的酒吧和KTV,喝醉的话还会追加更多黏糊糊的拥抱。

正因为知道没人会当回事所以谢锐韬从没想过要说,但他要澄清,这种离不开并不是指他必须时时刻刻跟满舒克绑定在一起,大家都是忙于赚钱的社会人,哪有什么物理意义上的离不开。所谓的离不开,不过是指他完全不可能想象出生活里没有满舒克的存在而过下去,他们认识得实在是太久了,和对方待在一起的时光也太久了,如果没有满舒克,好像他的生活就会有一大半变成模糊不清的黑影,如果不是满舒克在填补这些,谢锐韬也想不出还能是什么。

如果不是满舒克,他喝醉的时候会去抱谁?没有一个高度刚刚好的肩膀被他靠住,没有被满舒克拉着揽着,他会不会踉踉跄跄地摔倒在包间沙发上甚至是冷冰冰的地板上?摔一摔,摔傻掉了,就不能好好做音乐好好赚钱,会变穷,悲惨事件第一名。

 

 

 

谢锐韬浑身湿漉漉发梢滴着水喘着气紧紧张张地拉住满舒克的衣襟,眼睛一眨一眨,额头有一滴汗掉下来路过他的鼻尖,鼻头湿润像是小猫:“阿满,那个,阿、阿姨走、走了没?”

“走了,她先回去了。”满舒克替他揩掉鼻尖上那点水珠,“别担心,这么紧张干嘛?”

“我能不紧张吗?”谢锐韬手指发抖地把身上的麦摘下来,一边还忙着控诉,“你他妈也不跟我说一声就带阿姨来看我巡演,中场时Dickid给我提了一句,我心脏都要被你吓出来!”

助理在这时把要换的衣服送过来,满舒克余光瞥见就接了过来,谢锐韬摘了麦要找衣服换,他就把手里oversize 的T恤递过去。谢锐韬看他一眼,没怎么纠结就一把扯掉身上湿透能拧出水的T恤拿过满舒克手里的干衣服换上。谢锐韬好像自从满舒克认识他以来就一直这么瘦,瘦得看起来好像手臂可以一掰就断,明明身上有薄薄的肌肉和他一直炫耀的腹肌,但是腰依然细瘦得满舒克单手就可以圈住。

“叔叔阿姨不是首站也来了?你那时也这么紧张吗?”

“这哪能一样啊。”谢锐韬从边上抽了几张纸巾擦掉脸上的汗,又抓过毛巾呼啦呼啦地想要揉干他的头发,从毛巾的间隙里可以看到他的脸依然红扑扑的,演出过后肾上腺素还没来得及降,但是肌肉的酸痛感已经开始发作,擦了几下就开始感觉累了想作罢,被满舒克发现拽住毛巾的两头扯扯扯,谢锐韬猝不及防地嗷嗷叫了两声,“那是你的妈妈啊,要是,要是她觉得我太社会,不给你跟我玩了怎么办?我以为好歹该要我上门拜访留个好印象。”

“你要想的话现在也可以去啊。”满舒克随便擦了两下把毛巾挂在谢锐韬脖子上,“你厨艺这么好,她肯定会更喜欢你。”

“我才不要。”谢锐韬抓起吹风机把头发吹得四下乱翘,“你开玩笑呢,演出完当然要去喝酒啊。”

 

满舒克在来见他之前已经戒酒好几个月,喝酒容易胖,也容易让头脑不清醒。说实话很多的人类造物都非常伤害人类自己,但是大家都愿意承担伤害去追求快乐,只有少数人才有抵抗一切的自制力,那些人大都已经出人头地。满舒克与其说是自制力不如说是纯粹而执着,说到做到,像是追求剑意的侠客闭关出来一定抽刀断水,剑气斩红尘。

谢锐韬没有摩羯座这么节制克己,他也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但只注重内核而不拘小节,何况,他们并没有必要所有小目标都重合,又不是对方的克隆体,比如说他就没有打算戒酒。满舒克端起酒杯的时候谢锐韬没忍住笑,虽然有点缺德,但他确实感到一点作为特殊存在的快乐,他知道满舒克的滴酒不沾坚持了多久,所以哪怕满舒克今天不过是喝了这一杯也还是破戒,是一醉陪君子,哦,或许是小人,他为自己的失言自罚三杯。

中途KTV的服务生来给他们送追加的鸡尾酒,度数一般五彩斑斓的那种。推门进来的时候刚好满舒克起身要去卫生间,俏生生的年轻妹妹好像是个新人,端着的托盘太大太重,没想到有人会站在门前把她吓了一下,大托盘轻微地歪了一个角度。满舒克眼尖注意到了,伸手扶了一把托盘靠近他的那头,所有的玻璃杯和鸡尾酒被他见义勇为地救下来,但有一杯酒在正过来之前大幅度地晃了一圈,飞出的粉红色的酒液泼在满舒克左胸口,他今天不幸穿了白t,留下一朵不规则桃花。

服务生妹妹一边道谢一边道歉,匆忙把托盘放下之后从口袋掏出纸巾递过去,满舒克随口回一句没事,擦了两下没用之后干脆地把纸巾扔进垃圾桶。此时包间闪烁的灯光有一束从满舒克脸上划过去,女孩楞了一下:“你是……”

满舒克没有理她转身就出去了。

 

在满舒克上厕所的时间里谢锐韬唱了一首周杰伦的《暗号》,很老的一首歌,他也很久没唱过了,就只是刚开包间时不知道点什么想起来就点了,后来大家渐入佳境点了一打之后又随机乱序到角落里刚刚才轮到。

包间里的灯光是系统自己乱来的,谢锐韬也忘了他们随便设的是哪一种,总之现在包间里是暗暗的蓝和紫,在角落那个立麦顶上悬了一颗迪斯科球,反射的光细细碎碎大大小小地投在墙上,又随着球体转动一点点晃来晃去,像是深海里吐出的气泡慢慢往上升,但这是有天花板的地方,没有可以让气泡飘上去然后破碎的水面,光点一遍遍地循环旋转。谢锐韬想起以前读书时曾经流行过的送给女生的音乐水晶球,翻转一下会掉下很多亮晶晶的彩纸,水晶球里像飘雪一样,那些小亮片也是这样一直循环飘不出去。

满舒克回来的时候自然地坐回谢锐韬的旁边,谢锐韬眼尖地看到他的胸口衣服有洗过的痕迹,但是或许这间KTV的卫生间没配洗手液,总之酒液溅上去的颜色没有完全洗干净,从一朵艳色的桃花晕开变成一片很浅很淡的粉色迷雾。

谢锐韬看着那片雾,想开口说话的时候打了个酒嗝,满舒克听到了就笑他,谢锐韬气得锤他一拳,居然敢嘲笑我,打酒嗝怎么了,又不是喝到吐了。可是这个嗝打完谢锐韬忘了自己想说什么,干脆就放弃了,说啥啊,都在酒里,喝就完了。

 

到最后喝到吐了没有不知道,谢锐韬又一次喝到断片,模模糊糊的印象里蓝色紫色和浅粉交织成迷幻的一片。酒精催发感情,放大快乐或者放大悲情。谢锐韬其实喜欢粉色,或者说他喜欢一切明亮跳脱的色彩,当他穿得一整身很配色他就能一天心情都好,可是当下他想要挥开那些粉色,也不是厌恶,只是想挥开掺杂在他的快乐里的杂质。他好像还差点摔倒了,可是没摔,是谁救了他谢锐韬想也不用想。

推开门出去敲隔壁满舒克的房间门,没人应,不知道是不是出去了。谢锐韬手指甲在门上划拉了两下,摸出手机看看时间,猜想满舒克是出门吃早餐,一边往回走一边点开微信语音了一条长长的报菜名:我要吃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儿……

报菜名报到一半谢锐韬就停了,他房间的窗口可以看到酒店门口,满舒克和昨天那个服务生女孩站在一起不知道说什么,谢锐韬看不到他的表情,手指往上一滑取消掉整段语音,德云社小学生决定睡个回笼觉。什么时候醒呢?等有人叫他再说吧。

 

醒的时候是满舒克递给他菠萝油和豆浆,混搭得奇奇怪怪。

“昨天撞到我的那个女生是我以前的学妹,昨天灯光太暗没认出来,今早晨跑时碰到,随便聊了两句。”满舒克说,“你想给我发什么?我有看到你正在语音,但是什么都没收到。”

谢锐韬坐在床上咬了一口菠萝油,把腮帮子塞得鼓鼓的:“想叫你帮我买早餐啊,结果太困又睡着了。”

 

其实谢锐韬并不真的弄清楚了自己吃那个菠萝油的时候在想什么,可能就跟前一个晚上他打的酒嗝一样,有时候好像人在某一个瞬间想说的话如果没有立即说出来就会忘记,咽下去的那口菠萝油和不小心窜上来的酒嗝都一样打断了他的思路,于是想说的话就忘记了。

后来回想起来的时候谢锐韬想满舒克干嘛要对他解释呢,那个城市是满舒克的地盘,遇到熟人旧人都是情理之中,没什么不好理解的。不过他也理解满舒克细微的敏感,毕竟不是所有人都乐意碰上朋友的朋友,三个人两两之间很可能会聊到并不互通的话题,互相都会明白过来有自己不曾参与的回忆,那往往会让人不痛快。

但其实还好,谢锐韬是擅长社交的人,如果那天早上满舒克把那个女孩提溜到他面前,他肯定也能和她相处得不错。那些奇异的粉色不算的话,要说他在介意什么,或许只是这多少让他在想,他也会成为别人的旧人,会成为即使亲近也无法像以前那样相处的朋友。如果可以的话,这些别人里面不要有满舒克,他不想成为在昏暗灯光里就不能被认出来的人,不想成为只能留在酒店门口做最后寒暄而不能共同旅行的人,尤其是他们确确实实地一起旅行过。

 

 

 

巡演也是一场旅行,很长也很短。密集的演出很累,但是正因为密集,累着累着就突然奔向盛大的收官。结束了之后满舒克问他什么时候有空,想跟他看电影。彼时谢锐韬正为他跳票太久的专辑焦头烂额,只说你想看哪个片子啥时候去告诉我嘛我给你空出来。

等到乱七八糟的事都终于搞定之后,满舒克终于来约他。谢锐韬还以为会是什么大场面电影,可以把爆米花嚼得嘎吱响的那种,亦或者是什么他担心和别人一起去看不太够酷的文艺片,结果他全都猜错,居然是个有点冷门的纪录片,还是关于猫的。谢锐韬对这个操作感到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满舒克也算得上是rapper里的知名猫奴,去看个猫片好像也没什么不对,于是他也懒得纠结就说好那你买票呗。

虽然谢锐韬老是说自己顶多算几乎成名,但是口罩却也早已成为他出门的必备,满舒克也跟他差不多,走哪都是黑口罩。不过仅仅是看个电影的话,两个人都不想把这种休闲活动搞得紧张兮兮的,于是一起盘算着买个夜场票,大晚上的口罩戴不戴都没事,而且可能还能看个包场。打定主意之后谢锐韬干脆跑去敲满舒克家的门,两个人并肩坐在沙发上看电影的排片,居然还真给他们找到一场晚上十一点多的,看完散场就快要凌晨一点了,离电影开场只剩一个小时都还没人,简直是他们的绝佳选择,唯一的美中不足是那家电影院离他们稍微有点距离。满舒克抄起桌上的车钥匙,偏一偏头:“走吧,开车过去还来得及。”

谢锐韬哦了一声,捧着手机负责买票,低着头在电梯门口撞到满舒克的背上。满舒克在他头顶揉一把,手臂一勾把他圈进怀里,维持着这个姿势一直到车上。

满舒克负责开车,谢锐韬窝在副驾摆弄车载电台,换了几个台都是无聊的广告和不对胃口的音乐之后就放弃了,打开车窗吹吹风。入秋了夜风很大很凉,把谢锐韬的头发呼啦啦地掀上去露出五官,路过一个个路灯的时候橙色的灯光把他黯淡又照亮。他发呆了一会儿转头去看满舒克,满舒克没像他把窗开这么低,只开了一半,中分的头发落在眉毛和耳上时不时被风吹起来一点,灯光从他脸上划过去的时候比平时看起来还要更锐利,但色彩上却更温和。

开过某些路的时候满舒克是单手操作方向盘,谢锐韬侧着头看他,内心默默地腹诽还是长得帅才有资本装逼。想着想着突然觉得风小了,仔细一看满舒克在主控把他的窗关了一半。

满舒克转头对上他的眼睛:“你看看镜子,变成小鸡窝了。”

谢锐韬立即盯着后视镜使劲顺毛。满舒克声音带笑地补上一句:“而且会感冒。”

 

赶到电影院的时间刚合适,两个人取了票之后还有几分钟。谢锐韬嘴馋,跑去前台买了一桶爆米花,满舒克跟着买了两杯肥宅快乐水。两个人坐在影厅正中央,四下无人,非常霸气。没有其他人的好处就是讲话可以不用小心翼翼收声,爆米花嚼大声一点也没关系。

纪录片一贯是观察者视角的娓娓道来居多,鲜少会像其他电影一样起起伏伏,这部也是一样。镜头跟着很多猫去了很多地方,也记录下与猫产生羁绊的人的叙述。在这座城市里的猫,大多属于街头而不属于人类,相伴而独立,接受照料而不依附与你,是亲密的无所不在,也是游离的精灵。

谢锐韬见过很多猫,跟猫咪一起玩过,也看过一些有猫咪的动物电影打发时间,但是这是他第一次在电影院的荧幕上看到几乎要占据整个荧幕的猫眼特写,半圆的,彩色而透明,像是某种柔软的水晶,却比自然打磨的造物要多一种生命独有的光泽。可惜这样的镜头总是不长,让人意犹未尽。谢锐韬撇着嘴有点遗憾地想摸一颗爆米花,却巧合地发现了满舒克看着他的眼神。

“……干嘛?”

满舒克又认真看了一会儿,才慢慢的说:“我觉得跟你的眼睛就挺像的。”

“我听你在乱讲。”谢锐韬完全没放在心上。

满舒克转头看回荧幕,剧情依然温柔而平淡,是第三视角才有的温馨。他忽然又开口:“我养了一只流浪猫。”

谢锐韬感到很奇怪:“我知道啊。”满舒克鲜有没让他知道的事,当然也包括这一件。

“你是流浪的小黑足猫。”

听到这一句谢锐韬好像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了,但又不是那么的肯定,想去拿爆米花的手转道拿了可乐。谢锐韬咬着吸管有一搭没一搭地磨着。细致的思考让他的时间好像慢下来,两个人手腕上手表跳秒的声音和心拍数一起放慢。他在黑暗里把吸管口咬扁又圆回来,抬头看到猫咪借着树藤轻易地跳上了教堂的房顶。

“对啊,我是很小很凶的黑足猫,所以呢?”

满舒克一本正经地一拍手:“你看,我养了一只流浪猫,而你就是小流浪猫,所以由此可证,你是我的猫。”

谢锐韬没忍住笑出声,气体倒灌进杯子里发出咕嘟嘟的声音。他把杯子放下,认认真真地想了一下:“你这个人怎么瞎几把扯,谁不知道你有好多好多猫,嗯哼?而且黑足猫怎么会被圈养呢?”

“你不要冤枉我,我从来没在外面有猫,身上一根猫毛都没有。”满舒克甩了甩头发,用手捋上去又让它自然滑落回来,这好像是他最近的习惯动作,没有特别的含义,下意识就会做,附加功能就是炫耀发量和耍帅。谢锐韬拿余光偷瞄他,觉得确实是帅的,就是好像能看出一点点害羞,闷骚摩羯的可爱露出马脚了,特别是满舒克还下意识咬一下嘴唇的时候。

“哪有圈养这么严重,我一直都在,你一直都回来,这样,你不算是我的猫吗?”

谢锐韬把目光转回荧幕上,厨师大叔笑得温柔又得意地炫耀说虽然它也会去找别人要吃的,但那都不过是点心,谁让它挑了我这个厨师呢。

谢锐韬摸了一颗爆米花塞过去堵满舒克的嘴:“你的猫现在叫你skr而止。”

抽手的时候手指尖被留连地咬了一下,细细的酥麻感一路窜上来。谢锐韬骂了一句我操,在满舒克肩膀上打了一下,顺便擦掉那点差不多可以忽略不计的口水。

“曾经,”

谢锐韬看他一眼,满舒克转头凝视他,细长的眼睛有一点笑意的弧度温柔得像风。

“就在不久之前,我总是觉得,你随时都会被自己的眼泪淹没,我怕不能把你救起来。”

满舒克伸手按了一下他的嘴角,那里是上翘着的,像个漂亮的月牙尖,谢锐韬自己都没意识到:“现在真好,你又能这样笑了。”

 

 

 

后来谢锐韬渐渐明白,那条河里全是他自己的眼泪,不只是他真的流出来的为数不多的那些眼泪,也有在焦头烂额的日子里倒流回肚子里的、在深夜里抑郁时有点想哭也没能真的决堤哭出来的。尽管只有情绪低落时这条河才会进到他的梦里,但他想这条河其实一直存在,要说什么时候才会消失,或许只有最后一刻才会河床上的水全都逆流,汇进忘川。

他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都会有一条泪河,会不会真的有人在自己的泪河里溺死,永远不会出现一条庞大而漂亮的白鲸。

谢锐韬在梦里睁开眼,宽阔的河面连着天,交界线是紫色的,他一下一下踩着泪河的水努力不让自己下沉。白鲸不知道从哪里潜泳过来突然出现在他身边,绕着他游了两圈之后忽然埋头下去,猝不及防地把他顶起来背在背上,自顾自地一摆尾就游向远方。谢锐韬很是茫然地环视周围飞速后退的风景,不知道白鲸想把他带去哪里,这明明是他的梦中世界他却毫无头绪。

迷茫间他忽然想起不记得什么时候看到过的,白鲸好像是住在北冰洋。

然后一抬头,他就看到了极光。

 

 

再次睁开眼时,一张大脸近在咫尺。谢锐韬无语凝噎了一秒,然后伸手捏住眼前人的鼻子,在对方茫然的鼻音和下意识收紧的怀里说:

 

“阿满,我们去冰岛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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