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灰渐层

拆逆死 随缘上线
有事评论/私信 产量低下慎fo

【嘎龙】 风与花 (上)

※假的现实向(已被无情锤塌 问就是AU)

※嘎A龙O



郑云龙在震天价响的呼噜声里被一个枕头砸醒的时候简直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顶着鸡窝头蹭的一下坐起来,要他手旁边能有把刀,他能原地化身小李飞刀把那人扎死,可他没有,他只好用眼刀把对方扎死,好在他眼睛大,眼刀杀伤力还是不错。他在黑暗中控诉地瞪着眼睛,看到对面略长他几岁的班长一脸尴尬和抱歉地小声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个屁,我都醒了。郑云龙咬牙切齿地瞪他,但他太困了,想不出脏话也打不了军体拳,只能怼他一句“有病”就又躺回去。

第二天早上阿云嘎来喊他出早功的时候他都崩溃了,郑云龙一边试图把自己裹成与世隔绝的球一边在心里觉得这人不可理喻,你昨天晚上把我弄醒的你怎么还好意思来叫我起床?

“大龙,大龙,起来啦。”阿云嘎站在地上,从栏杆的缝隙里扯郑云龙的被子,不曾想越扯这被子裹得越严实,还一点点往墙边贴,他都快抓不到了。实在没办法,他只好踩着梯子爬上床,坐在床尾伸手去摇那一个大球,“起来啦,该练啦。一会儿肖杰来查了,得记你缺勤的。”

大球挣扎地嗡动了两下,阿云嘎正感到欣慰时一个抱枕从被子里飞出来正中脑门,pia一声落在他手里。他低头一看,正是他昨晚上砸醒郑云龙的那个小抱枕,还是热乎的,被捂了一晚上的温度。

郑云龙这才磨磨唧唧地从被子里爬出来,隔着被子给了阿云嘎一脚:“起开,挡着梯子了。”

阿云嘎抱着他的抱枕贴墙给郑云龙让道儿,等人下去了他也跟着下去,把小抱枕又放回自己床上。郑云龙其人完全不收拾自个儿,随便两个字就差没印他脑门上了,所以起来之后换个衣服就能出门,倒也快得很。两个人紧赶慢赶,班长保住了他的全班全勤记录,郑云龙保住了他的全勤记录,皆大欢喜。

肖杰拿着考勤表一进门就被熏个倒仰,捏着鼻子吼:“谁点的麻辣香锅?”

一四川同学缓缓举手:“老师,我昨天刚分化,控制得不太好。噢这是冒菜味不是麻辣香锅。”

肖杰一句“请川渝土著讲讲这二者的区别”差点脱口而出,憋住了:“各位同学,分化是正常的生理行为,虽然大家都听过生理教育课,但还是建议都去一趟校医院,听听校医意见。尤其是挡味儿的抑制贴,多领两片,新手免费,造福你我他。”

一屋子正值青春年少分化的没分化的男男女女嗯嗯啊啊随便应两声,心理活动大都分两种,“关我啥事”和“到时再说”。郑云龙不属于这两种,阿云嘎在给他压腿,他们俩都没分化,麻辣香锅和冒菜到底有什么区别跟他们俩没关系。郑云龙本来还昏昏沉沉试图打盹,阿云嘎看他这筋就差临门一脚,一使劲硬是给他压平了,郑云龙直接嗷一嗓子,背一下子给汗透了,眼眶也红了一圈。

等之后放松肌肉又是二次伤害,郑云龙觉得腿已经不是他自己的了,走路都打飘,跟残了差不多,只好扒着罪魁祸首当拐棍,在教室练功房食堂和宿舍间缓缓挪动,速度之慢再加上搀扶的姿势,活像两个饭后散步的老头老太太。

拉不开筋的那段时间里郑云龙每天都要这么来一回,他就扮演一个腿脚不灵便的老头儿,阿云嘎扮演他的护工兼老伴儿,俩往那一杵就是一出夕阳红。郑云龙偶尔会稍微反思一下他们班长这么瘦一个纸片人被他这二百多斤抓着当拐棍是不是太不人道了,侧头去看阿云嘎,棱角锋锐,细瘦挺拔如劲竹,汉语还不太利索而有点寡言。

是不是要是他口条利索了这会儿就该开始嫌弃我胖了?郑云龙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郑重其事地觉得阿云嘎应该增重,大家都重谁也别嫌弃谁。

想着想着,脚步不由自主就慢了。阿云嘎伸手扶了他一把:“还能走吗?不能走咱们靠边歇会儿。”

“还行还行。”郑云龙随口应两声,又继续当个小老头儿。

等郑云龙的筋终于被这么一趟一趟地压开压软,他瘦下来好些,而阿云嘎也稍微增重了一点儿,虽然这时倒也用不着阿云嘎给他当拐棍了。

 

郑云龙后来费了老半天劲也没想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阿云嘎的,莫名其妙,毫无来由。或许就只是一个普通的早晨,没有来由的灵感降临给他,让他觉得压腿痛得掉眼泪也没关系,俩老头夕阳红也还不错。

也可能是阿云嘎唱蒙语歌的时候吧。郑云龙乱七八糟地想。阿云嘎有时候会唱蒙语歌,很认真的唱也有时只是即兴,北京很干,校园里也无宽阔可言,阿云嘎的歌词他一句也听不懂,但是每个字都有力量,能把他从地上抓起来抛到高空里,能荡涤目之所及的所有,世界被拆掉变得宽阔无涯。

有一次他们回去宿舍的路上,阿云嘎突然停下来吹了一个很长很亮的哨音,这个哨音很妙,明明只有一个音,郑云龙又感受到了那种被抛到半空的感觉,他转头看阿云嘎,觉得对方站在草原中央,草浪翻涌将他举起。

“嘎子,”明明离的很近,他却喊了一声,“你这口哨太牛逼了,怎么吹的啊?”

阿云嘎对上他的眼睛笑了一下,这一个笑太明亮了,把郑云龙镇住了,心跳声响得像中式大鼓,但他面上没什么表情,跟平时一样有点呆,所以他看起来沉稳且一动不动。阿云嘎开始给他讲解这个口哨的诀窍,就在他开口的这一刻起风了,突如其来的大风蒙住了郑云龙的耳朵,除了风声他什么也没听见,等风停了,他只听到阿云嘎的最后一句:“……这叫等风来。”

那好吧,这是他们蒙古族的魔法,他是青岛人,学不会的。郑云龙在心里下了结论。

“大龙,你学会没呀?”阿云嘎问他,汉语二外的人好多语气词,明明声音醇厚却甜丝丝的。

郑云龙翻个白眼往前走:“学不会,不学了。”

喜欢应该是什么心情,郑云龙想想自己在感情上也不是白纸一张,但好像感情就是这样,面对不同的人就会变幻自己的模样,你永远捉不到那个形状。但他倒也没想这么多,天天忙得起早贪黑,恋爱不是非谈不可,何况他也不知道阿云嘎怎么想,干脆就先放着,反正阿云嘎就在那儿,又跑不了。

拖一拖,就拖到毕业大戏排练。也不好说他们俩到底是谁先动的念头,总之到最后他们就要碰在一起演恋人了。

还是一对甜蜜与悲伤同等浓烈的恋人。

 

阿云嘎在深夜还没等到郑云龙的开门声时感到了担心,虽然这不是头一回,但他还是有点辗转反侧,最后认命地爬起来套几件衣服往外走。

郑云龙是如果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会给自己加练的人,很多次他自己在练功房泡到深夜是阿云嘎把他抓回去睡觉。但也不是每一次,有时候郑云龙很犟,说不走就牛也拉不走,阿云嘎实在没办法就会跟他拉钩——来这边之后学的——跟他约定了几点之前一定要回来,郑云龙要是好好的答应了,倒也不会随便毁约,第二天依然免不了要经历一场从被子里挖人的战役。

但是他今天担心不是没有来由,因为他看到郑云龙哭了。

郑云龙的眼睛很大又很浅,盛不住眼泪,在他每一个感性的瞬间一点水雾就能晕出一片湖,再一不小心就从眼角落下来。北京的天在夜晚被光污染染红,而阿云嘎在鄂尔多斯的草原深处见过一整片的星夜,他在见过郑云龙的眼泪时觉得是星星的眼泪,眼睛是星子,落下的眼泪是清晨草上未挥发的露水,闪的是比钻石还璀璨的光。

他第一次见到郑云龙哭是他在想家。刚认识没几天,郑云龙给他的印象原本是个大咧咧的人,对待一切都很随便,结果那天盯着家里给他发的短信忽然就掉眼泪,眼眶一圈都染上浅红。他那时汉语还磕绊,嘴角下撇看着实在有点冷硬,残月照山,没有温度可讲,看这场景无法可想,只好往郑云龙手里塞纸巾,塞了好半天,小半叠抽纸没了踪影才将将打住。

“嘎子,你不想家吗?”抽噎的间隙里郑云龙这样问。

阿云嘎被问住了,不知道该怎么答他,默然了一会儿才短促地回答一个字“想”,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那会儿他汉语不好全班都知道,郑云龙也知道,所以在这里打住也无可追究。

郑云龙很会哭,但他自己说倒也不叫哭,就是掉眼泪,压腿疼了会掉泪,平板支撑撑不住了全身发抖也会有泪珠直坠下来。阿云嘎看得多了也渐渐摸出门道来,郑云龙眼眶一红他上去顺着毛一捋就能打住,再哄两句眼睛里就能有笑出来,跟变魔术一样,郑云龙就是他的魔术道具,招牌节目是雨转晴。

但魔术师也会失手,在一个四人寝莫名其妙只剩下他们两个的夜晚对床的少年人熄灯后自然而然地开始长谈,由浅及深,终于聊到阿云嘎只说过一个“想”字的问题,他好轻描淡写,可是当他语音落下,抬头就看到对面郑云龙满是泪痕的脸。

郑云龙没有哭出声,安静地坐在他对面,好像喉咙被扼住一样安静得只有些微的气音,但是眼睛却发了洪水,打湿了整张面庞,眼睛和睫毛完全泡在水里,而这水还在不断地涌出来,沾湿了他的衣领晕开一片水渍。阿云嘎没见过他哭成这样,有点被吓到了,磕绊地说了一句“大龙你别哭”就没话了,像过了十二点魔法失效,他又变回一个不会说话的人,不会说话,也忘记魔术窍门。他这五个字落地了郑云龙哭得更凶,但还是没声,像怕打破了夜的静。

阿云嘎好怕他被眼泪噎住,脑子一片浆糊地想郑云龙是不是水做的,是一个水里长出来的精灵,要不然怎么有这么多眼泪可流。再一想郑云龙是青岛人,青岛有海,好像又凭空多了几分道理。他没话可讲,只好摸黑从自己的床上下去,爬到对面郑云龙的床上,坐在他面前。等他很近地看见郑云龙的眼睛,他就看见里面的泉眼,泉眼里是他的倒影,所有的泪是从他身上涌出的。郑云龙看着他,很慢很慢地把头靠在他的胸口。阿云嘎立即感觉到滚烫的液体落下来,沾湿他的衣服,还有一些直落在的胸前,把他的心烫到了。

在接连不断落下的眼泪中,阿云嘎开始怀疑人心是蜡做的,是可以被烫软的。把心给哭软了,就可以黏到一块儿去。阿云嘎想安慰他,轻轻地抚摸郑云龙的后颈和发旋,郑云龙却终于哭出了一点声音,低而压抑,像坏掉的风箱,乱七八糟的风涌进阿云嘎的胸口,风和雨把他的心打湿,催出他眼眶些许湿意,把痛觉也唤醒。他到最后也没有哭,他的眼泪留在草原了,所以只是一言不发地接收所有的眼泪,为他而流的眼泪,代他而流的眼泪。月光洒在宿舍的地上就像海,他们就在海里,泪水跌进浪里。

阿云嘎从宿舍楼出来路上遇见一个正要回来的班里同学,稀奇地问他:“班长,这么晚去哪儿啊?”

“大龙这么晚都没回来,怕出什么事了,我去练功房看看。”

“哦,没事儿。”同学摆摆手,“我回来时从那附近路过了,听见大龙在里面练他那首独唱呢。他自个儿练累了应该就回去了。”

阿云嘎有点被他说服,但又还是不放心:“我都出到这儿了,不差这两步路,还是看看去。逮回来也好,省得他明天又起不来。”

是啊,独唱,要不然郑云龙怎么会哭呢。科林失去了他的天使,郑云龙失去了他的恋人。阿云嘎不敢放他自己沉在戏里,他不敢让郑云龙溺死在里面。

等阿云嘎走到练功房门口,看到灯开着,却没听见里面有动静,他疑惑地想着难道是郑云龙练累了正歇会儿,还是他忘了关灯从别的路回去了他俩刚好错开。推门进去,阿云嘎第一眼什么也没看到,视线扫了一圈才看到猫在角落里的郑云龙,缩成一团低着头,头发遮住他的表情。

“大龙,你在那儿干嘛呢?”

没有得到回音,阿云嘎心里的奇怪蔓延起来,走近两步忽然看见郑云龙跟前积起的一小滩水,露出的一个小尖下巴湿漉漉的,分明是汗水。他心下慌张,几步过去蹲坐在郑云龙跟前,看见他不聚焦空茫茫一片的眼睛。

“大龙?大龙?你怎么了?”阿云嘎小心地捏住郑云龙的肩膀轻轻摇晃,一手去抓郑云龙的手,猝不及防地被高温吓到,刚要再问,余光瞥见郑云龙的颈侧一片不自然的红,几条血管上浮贴近表面,狰狞的青色。

“……嘎子?”郑云龙好像终于意识到他的存在,颤抖着抬起头,这好像已经耗费了他全部的力气,他痛苦地喘了两口气,慢慢地说,“没事,没事嘎子……我就是分化了、”

“没事?你看起来很难受,而且你太烫了。”阿云嘎在他的额头抹了一把满头的冷汗,想把人拉起来却被挣开了,“大龙,起来吧,我送你去校医院好吗?”

“不去。”郑云龙小声嘟哝,“高热是正常现象,生理课你不是坐我旁边吗?”

“……而且外面实在太难闻了。”

这是郑云龙的真心话,第二性征刚刚觉醒,杂乱无章的信息素从各处向他涌来,简直要把他熏晕了。再加上高热、身子乏力,他是一步也不想动了。

阿云嘎被他噎了一下,想起之前发生在早晨的关于麻辣香锅的争论,不得不承认郑云龙并不是完全无理取闹的同时又心疼起他的艰辛。

“那你想怎么办呢?”

郑云龙掀起眼皮看他一眼,阿云嘎蹲在他面前,练功房的灯光从上面往下照着他,脸上一片一片都是他凌厉的骨相投下来的阴影,就该做成石膏头像供人一遍遍描摹的一张脸,眼睛此时熠熠地、真诚又温柔、满怀担忧地看着他。

阿云嘎你就是个大傻逼。郑云龙在心里闷闷地骂了一句,但他实在没力气了,高热一刻不停地折磨他让他发冷,一同受难的还有他的鼻子。郑云龙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抓住阿云嘎的衣领把人拉近,阿云嘎顺着他的动作坐在了地上,看着郑云龙猫一样凑过来,鼻子埋进他的衣领大口呼吸,好像阿云嘎是他的氧气袋,周围是无法呼吸的真空,他抬头就会死掉。

阿云嘎确实是他能抓住的宝贵氧气,没分化的人自然没有信息素可言,只有一点淡淡的洗衣粉味,一点阳光,一点沐浴露,还有一点没有办法准确形容出来的阿云嘎的味道。阿云嘎身把他揽住抱住,这些味道就温柔地将他包裹,不动声色地悄然安抚他的神经。

阿云嘎看着郑云龙毛茸茸的头顶,把自己的脑袋搁上去,把郑云龙完全包裹住,试图当郑云龙的气味屏蔽器。郑云龙在他怀里从一开始的簇簇发抖一点点地平静下来,只还是有些细细的颤,半晌忽然埋怨地怼了一句:“你味儿怎么这么淡啊……”

阿云嘎给他怼得有点想笑,这埋怨来得毫无道理,郑云龙烫得他冒汗,他却只是把人再拨进怀里一些:“因为我还没分化呀。”

郑云龙没办法,他当然没办法,阿云嘎什么时候分化不是他能决定的。他现在就像是给泡在了胡辣汤里,阿云嘎是救他的一杯凉白开,但他又忍不住想如果阿云嘎分化了呢,那是不是会是一杯更加解辣的香甜牛奶,只一口他立即就能活下来。

他迷迷糊糊地思绪乱飞,今天他排练得很拼命,哭累了也跳累了,晚上加练又突发状况,堪称多灾多难。这会儿阿云嘎在他旁边,感觉到安全使他神经放松,很快就泛起困意,脑袋一点一点的,哐地砸在阿云嘎的锁骨上就彻底迷瞪了。

阿云嘎抱着睡着的郑云龙,好像抱着一只睡着的大猫,人类是不舍得扰猫清梦的,就只好一动不动。等月上中天,阿云嘎也睡着了,在月亮的眼里他们亲密无间,像一个完整的圆。


评论(6)

热度(229)